标题:列传·卷六十二 内容: ◎忠义四○马庆祥 商衡 术甲脱鲁灰 杨达夫 冯延登 乌古孙仲端 乌古孙奴申蒲察琦 蔡八儿 温敦昌孙 完颜绛山 毕资伦 郭虾蟆马庆祥,字瑞宁,本名习礼吉思。 先世自西城入居临洮狄道,以马为氏,后徙家净州天山。 泰和中,试补尚书省译史。 大安初,卫王始通问大元,选使副,上曰:“习礼吉思智辩通六国语,往必无辱也。 ”使还,授开封府判官。 内城之役充应办使,不扰而事集。 未几,大元兵出陕右,朝廷命完颜仲元为凤翔元帅,举庆祥为副,上曰:“此朕志也,且筑城有劳。 ”即拜凤翔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。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,闻大将萌古不花将攻凤翔,行省檄庆祥与治中胥谦分道清野。 将行,命画工肖其貌,付其家人。 或曰:“君方壮,何乃为此不祥? ”庆祥曰:“非汝所知也。 ”明日遂行。 遇先锋于澮水,战不利。 且行且战,将及城,会大兵邀其归路,度不能脱,令其骑曰:“吾属荷国厚恩,竭力效死,乃其职也。 ”诸骑皆曰:“诺。 ”人殊死战,良久矢尽。 大兵围数匝,欲降之,军拥以行,语言往复,竟不屈而死,年四十有六。 元帅郭仲元舆其尸以归,葬凤翔普门寺之东。 事闻,诏赠辅国上将军、恒州刺史,谥忠愍。 胥谦及其子嗣亨亦不屈死,谦赠辅国上将军、彰化军节度使,嗣亨赠威远将军、凤翔府判官。 桢州金胜堡提控仆散胡沙亦死,赠银青荣禄大夫。 正大二年,哀宗诏褒死节士,若马习礼吉思、王清、田荣、李贵、王斌、冯万奴、张德威、高行中、程济、姬芃、张山等十有三人,为立褒忠庙,仍录其孤。 二人者逸其名,余亦无所考。 商衡,字平叔,曹州人。 至宁元年,特恩第一人,授鄜州洛郊主簿。 以廉能换郿县,寻辟威戎令。 兴定三年,岁饥,民无所于籴,衡白行省,得开仓赈贷,全活者甚众。 后因地震城圮,夏人乘衅入侵,衡率蕃部土豪守御应敌,保以无虞。 秩满,县人为立生祠。 再辟原武令。 未几,入为尚书省令史,转户部主事,两月拜监察御史。 哀宗姨郕国夫人不时出入宫闱,干预政事,声迹甚恶。 衡上章极言,自是郕国被召乃敢进见。 内族庆山奴将兵守盱眙,与李全战败,朝廷置而不问。 衡上言:“自古败军之将必正典刑,不尔则无以谢天下。 ”诏降庆山奴为定国军节度使。 户部侍郎权尚书曹温之女在掖庭,亲旧干预权利,其家人填委诸司,贪墨彰露。 台臣无敢言者,衡历数其罪。 诏罢温户部,改太后府卫尉。 再上章言:“温果可罪,当贬逐,无罪则臣为妄言,岂有是非不别而两可之理。 ”哀宗为之动容,乃出温为汝州防御使。 未几,为右司都事,改同知河平军节度使。 未赴,改枢密院经历官,遥领昌武军同知节度使事。 丞相完颜赛不领陕西行省,奏衡为左右司员外郎,密院表留,有旨:“行省地重,急于得人,可从丞相奏。 ”明年,召迁,行省再奏留之。 正大八年,以母丧还京师。 十月,起复为秦蓝总帅府经历官。 天兴元年二月,关陕行省徒单兀典等败于铁岭,衡未知诸帅存殁,招集溃军以须其至。 遂为兵士所得,欲降之,不为屈。 监至长水县东岳祠前,诱之使招洛阳,衡曰:“我洛阳识何人,为汝招之耶? ”兵知不可诱,欲捽其巾。 衡瞋目大呼曰:“汝欲胁从我耶? ”终不肯降,望阙瞻拜曰:“主将无状,亡兵失利。 臣子罪责,亦无所逃,但以一死报国耳。 ”遂引佩刀自刭,年四十有六。 正大初,河间许古诣阙拜章,言:“八座率非其材,省寺小臣有可任宰相者,不大升黜之则无以致中兴。 ”章奏,诏古赴都堂,问孰为可相者,古以衡对,则衡之材可知矣。 术甲脱鲁灰,上京人,世为北京路部长。 其先有开国功,授北京路宋阿答阿猛安,脱鲁灰自幼袭爵。 贞祐二年,宣宗迁汴,率本部兵赴中都扈从,上喜,特授御前马步军都总领。 宋人略南鄙,命同签枢密院事时全将大军南伐,脱鲁灰率本部屡摧宋兵破城寨,以功遥授昌武军节度使、元帅右都监、行蔡、息等路元帅府事。 既而,宋人有因畜牧越境者,逻卒擒之,法当械送朝廷,脱鲁灰曰:“国家自迁都以来,境土日蹙,民力凋耗,幸边无事,人稍得息。 若戮此曹,则边衅复生,兵连祸结矣。 不如释之,以绝兵端。 ”哀宗即位,授镇南军节度使、蔡州管内观察使、行户、工部尚书。 时大元兵入陕西。 乃上章曰:“宋人与我为仇敌,顷以力屈自保,非其本心。 今陕西被兵,河南出师,转战连年不绝,兵死于阵,民疲于役,国力竭矣。 寿、泗一带南接盱、楚,红袄贼李全巢穴也。 万一宋人谍知,与全乘虚而入,腹背受敌,非计之得者也。 臣已令所部沿边警斥,以备非常。 宜敕寿、泗帅臣谨斥候,严烽燧,常若敌至,此兵法所谓‘无恃其不来,特吾有以待之’之道也。 ”上是而行之。 正大二年秋,传言宋人将入侵,农司令民先期刈禾,脱鲁灰曰:“夫民所恃以仰事俯育及供亿国家者,秋成而已。 今使秋无所获,国何以仰,民何以给? ”遂遣军巡逻,听民待熟而刈,宋人卒不入寇。 谍者又报光州汪太尉将以八月发兵来取真阳,议者请籍丁男以备,脱鲁灰曰:“汪太尉恇怯人耳,宁敢为此? 必奸人声言来寇,欲使吾民废务也,不可信。 ”已而果然。 叛人焦风子者,沿河南北屡为反复,朝廷授以提控之职,令将三千人戍遂平。 四年春,风子谋率其众入宋,脱鲁灰策之,以兵数千伏鄱阳道,贼果夜出此途,伏发殪之。 七年,大元兵攻蓝关,至八渡仓退。 举朝皆贺,以为无事。 脱鲁灰独言曰:“潼关险隘,兵精足用。 然商、洛以南濒于宋境,大山重复,宋人不知守,国家亦不能逾宋境屯戍。 大兵若由散关入兴元,下金、房,绕出襄、汉,北入邓鄙,则大事去矣。 宜与宋人释怨,谕以辅车之势,唇亡齿寒,彼必见从。 据其险要以备,不然必败。 ”是秋,必授小关子元帅,屯商州大吉口。 九年春,从行省参政徒单吾典将潼关兵入援,至商山遇雪,大兵邀击之,士卒饥冻,不能战而溃。 脱鲁灰被执不屈,拔佩刀自杀。 杨达夫,字晋卿,耀州三原人。 泰和三年进士。 有才干,所至可纪。 召补省掾,草奏章,坐字误,降平凉府判官。 尝主鄠县簿,事一从简,吏民乐之。 达夫亦爱其山水之胜,因家焉。 日以诗酒自娱,了无宦情。 会有诏徙民东入关,达夫与众行,及韶,避兵于州北之横岭,为游骑所执,将褫衣害之。 达夫挺然直立马首,略无所惧。 稍侵辱之,即大言曰:“我金国臣子,即为汝所执,不过一死,忍裸袒以黩天日耶! ”遂见杀。 两山潜伏之民窃观之者,皆相告曰:“若此好官,异日祠之,当作我横岭之神。 ”冯延登,字子俊,吉州吉乡人。 世业医。 延登幼颖悟,既长,事举业,承安二年登词赋进士第。 调临真簿、德顺州军事判官。 泰和元年,转宁边令。 大安元年秋七月,霜害稼,民艰于食,延登发粟赈贷,全活甚众。 贞祐二年,补尚书省令史,寻授河中府判官、兼行尚书省左右司员外郎。 兴定五年,入为国史院编修官,改太常博士。 元光二年,知登闻鼓院,兼翰林修撰,奉使夏国,就充接送伴使。 正大七年十二月,迁国子祭酒。 假翰林学士承旨,充国信使。 以八年春奉国书朝见於虢县御营。 有旨问:“汝识凤翔帅否? ”对曰:“识之。 ”又问:“何如人? ”曰:“敏于事者也。 ”又问:“汝能招之使降即贳汝死,不则杀汝矣。 ”曰:“臣奉书请和,招降岂使职乎。 招降亦死,还朝亦死,不若今日即死为愈也。 ”明日,复问:“汝曾思之不? ”对如前,问至再三,执义不回。 又明日,乃喻旨云:“汝罪应死,但古无杀使者理,汝爱汝须髯犹汝命也。 ”叱左右以刀截去之,延登岸然不动,乃监之丰州。 二年后放还,哀宗抚慰久之,复以为祭酒,历礼、吏二部侍郎,权刑部尚书。 明年,大元兵围汴京,仓猝逃难,为骑兵所得,欲拥而北行。 延登辞情慷慨,义不受辱,遂跃城旁井中,年五十八。 乌古孙仲端,本名卜吉,字子正。 承安二年策论进士。 宣宗时,累官礼部侍郎。 与翰林待制安延珍奉使乞和于大元,谒见太师国王木华黎,于是安延珍留止,仲端独往。 并大夏,涉流沙,逾葱岭,至西域,进见太祖皇帝,致其使事乃还。 自兴定四年七月启行,明年十二月还至。 朝廷嘉其有奉使劳,进官两阶,延珍进一阶。 历裕州刺史。 正大元年,召为御史中丞,奉诏安抚陕西。 及归,权参知政事。 正大五年十二月,知开封府事完颜麻斤出、吏部郎中杨居仁以奉使不职,尚书省具狱,有旨释之备再使。 仲端言曰;“麻斤出等辱君命,失臣节,大不敬,宜偿礼币诛之。 ”奏上,麻斤出等免死除名。 会议降大军事,及诤太后奉佛,涉亡家败国之语,上怒,贬同州节度使。 哀宗将迁归德,召为翰林学士承旨,兼同签大睦亲府事,留守汴京。 及大元兵围汴,日久食尽,诸将不相统一,仲端自度汴中事变不测。 一日与同年汝州防御裴满思忠小饮,谈太学同舍事以为笑乐,因数言“人死亦易事耳。 ”思忠曰:“吾兄何故频出此语? ”仲端因写一诗示之,其诗大概谓人生大似巢燕,或在华屋杏梁,或在村居茅茨,及秋社甫临,皆当逝去。 人生虽有富贵贫贱不同,要之终有一死耳。 书毕,连饮数杯,送思忠出门,曰:“此别终天矣。 ”思忠去,仲端即自缢,其妻亦从死。 明日,崔立变。 仲端为人乐易宽厚知大体,奉公好善,独得士誉。 一子名爱实,尝为护卫、奉御,以诛官奴功授节度、世袭千户。 思忠名正之,本名蒲剌笃,亦承安二年进士。 乌古孙奴申,字道远。 由译史入官。 性伉特敢为,有直气。 尝为监察御史,时中丞完颜百家以酷烈闻,奴申以事纠罢,朝士耸然。 后为左司郎中、近侍局使,皆有名。 哀宗东迁,为谏议大夫、近侍局使、行省左右司郎中、兼知宫省事,留汴京居守。 崔立变之明日,同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自缢死于台中。 是日,户部尚书完颜珠颗亦自缢。 阿虎带字仲宁,珠颗字仲平,皆女直进士。 时不辱而死者,奉御完颜忙哥、大睦亲府事乌古孙仲端。 大理裴满德辉、右副点检完颜阿撒、参政完颜奴申之子麻因,可知者数人,余各有传。 蒲察琦,本名阿怜,字仁卿,棣州阳信人。 试补刑部掾。 兄世袭谋克,兄死,琦承袭。 正大六年,秦、蓝总帅府辟琦为安平都尉粘葛合典下都统兼知事。 其冬,小关破,事势已迫。 琦常在合典左右,合典令避矢石,琦不去,曰:“业已从公,死生当共之,尚安所避耶。 ”哀宗迁归德,汴京立讲议所,受陈言文字,其官则御史大夫纳合宁以下十七人,皆朝臣之选,而琦以有论议预焉。 时左司都事元好问领讲议,兼看读陈言文字,与琦甚相得。 崔立变后,令改易巾髻,琦谓好问曰:“今日易巾髻,在京人皆可,独琦不可。 琦一刑部译史,袭先兄世爵,安忍作此? 今以一死付公。 然死则即死,付公一言亦剩矣。 ”因泣涕而别。 琦既至其家,母氏方昼寝,惊而寤。 琦问阿母何为,母曰:“适梦三人潜伏梁间,故惊寤。 ”仁卿跪曰:“梁上人,鬼也。 儿意在悬梁,阿母梦先见耳。 ”家人辈泣劝曰:“君不念老母欤? ”母止之曰:“勿劝,儿所处是矣。 ”即自缢,时年四十余。 琦性沉静好读书,知古今事。 其母完颜氏,以孝谨称。 蔡八儿,不知其所始。 矫捷有勇,性纯质可任。 时为忠孝军元帅。 天兴二年,自息州入援,会大将奔盏遣数百骑驻城东,令人大呼曰:“城中速降,当免杀戮,不然无噍类矣。 ”于是,上登城,遣八儿率挽强兵百余潜出暗门,渡汝水,左右交射之。 自是兵不复薄城,筑长垒为久困计。 上令分军防守四城,以殿前都点检兀林答胡土守西面,八儿副之。 已而哀宗度蔡城不守,传位承麟。 群臣入贺,班定,八儿不拜,谓所亲曰:“事至于此,有死而已,安能更事一君乎! ”遂战死。 毛牷者,恩州人。 贞祐中为盗,宣宗南渡,率众归国,署为义军招抚。 哀宗迁蔡,以牷为都尉。 围城之战。 牷力居多,城破自缢。 其子先牷战殁。 时死事者则有阎忠、郝乙、王阿驴、樊乔焉。 忠,滑州人。 卫王时,开州刺史赛哥叛,忠单骑入城,缚赛哥以出,由是渐被擢用。 乙,磁州人,同日战死,哀宗赠官。 阿驴、樊乔,皆河中人,初为炮军万户。 凤翔破,北降,从军攻汴,司炮如故,即绐主者曰:“炮利于短,不利于长。 ”信之,使截其木数尺、绠十余握,由是机虽起伏,所击无力。 即日二人皆捐家走城。 是时,女直人无死事者,长公主言于哀宗曰:“近来立功效命多诸色人,无事时则自家人争强,有事则他人尽力,焉得不怨。 ”上默然。 余各有传。 温敦昌孙,皇太后之侄,卫尉七十五之子。 为人短小精悍,性复恺弟。 累迁诸局分官。 上幸蔡,授殿前左副点检。 围城中,数引军潜出巡逻。 时尚食须鱼,汝河鱼甚美,上以水多浮尸,恶之。 城西有积水曰练江,鱼大且多,往捕必军卫乃可。 昌孙常自领兵以往,所得动千余斤,分赐将士。 后知其出,左右设伏,伺而邀之,力战而死。 蔡城破,前监察御史纳坦胡失打闻之,恸哭,投水而死。 完颜绛山,哀宗之奉御也,系出始祖。 天兴二年十月,蔡城被围,城中饥民万余诉于有司求出,有司难之,民大呼于道。 上闻之,遣近侍官分监四门,门日出千人,必老稚羸疾者听其出。 绛山时在北门,悯人之饥,出过其数,命杖之四十。 然出者多泄城中虚实,寻止之。 三年正月己酉,蔡城破,哀宗传立承麟,即自缢于幽兰轩。 权点检内族斜烈矫制召承御石盏氏、近侍局大使焦春和、内侍局殿头宋珪赴上前,晓以名分大义,及侍从官巴良弼、阿勒根文卿皆从死。 斜烈将死,遗言绛山,使焚幽兰轩。 火方炽,子城破,大兵突入,近侍左右皆走避,独绛山留不去,为兵所执,问曰:“汝为谁? ”绛山曰:“吾奉御绛山也。 ”兵曰:“众皆散走,而独后何也? ”曰:“吾君终于是,吾候火灭灰寒,收瘗其骨耳。 ”兵笑曰:“若狂者耶? 汝命且不能保,能瘗而君耶? ”绛山曰:“人各事其君。 吾君有天下十余年,功业弗终,身死社稷,忍使暴露遗骸与士卒等耶? 吾逆知君辈必不遗吾,吾是以留。 果瘗吾君之后,虽寸斩吾不恨矣。 ”兵以告其帅,奔盏曰:“此奇男子也。 ”许之。 绛山乃掇其余烬,裹以弊衾,瘗于汝水之旁。 再拜号哭,将赴汝水死。 军士救之得免,后不知所终。 毕资伦,缙山人也。 泰和南征,以佣雇从军,军还,例授进义副尉。 崇庆元年,改缙山为镇州,术虎高琪为防御使、行元帅府事于是州,选资伦为防城军千户。 至宁元年秋,大元兵至镇州,高琪弃城遁。 资伦行及昌平,收避迁民兵,转战有功,擢授都统军。 军数千,与军中将领沉思忠、宁子都辈同隶一府,屯郑州及卫州,时号“沈、毕军”。 积功至都总领,思忠为副都尉。 仆散阿海南征,军次梅林关不得过,阿海问诸将谁能取此关者,资伦首出应命。 问须军士几何,曰:“止用资伦所统足矣,不烦余军。 ”明日迟明,出宋军不意,引兵簿之,万众崩,遂取梅林关。 阿海军得南行,留提控王禄军万人守关。 不数日,宋兵夺关守之,阿海以梅林归途为敌据,计无所出,复问:“谁能取梅林者,以帅职赏之。 ”资伦复出应命,以本军再夺梅林。 阿海破蕲、黄,按军而还,论功资论第一,授遥领同知昌武军节度使、宣差总领都提控。 既而枢密院以资伦、思忠不相能,恐败事,以资伦统本军屯泗州。 兴定五年正月戊戌,提控王禄汤饼会军中宴饮,宋龟山统制时青乘隙袭破泗州西城。 资伦知失计,堕南城求死,为宋军所执,以见时青。 青说之曰:“毕宣差,我知尔好男子,亦宜相时达变。 金国势已衰弱,尔肯降我,宋亦不负尔。 若不从,见刘天帅即死矣。 ”资伦极口骂曰:“时青逆贼听我言。 我出身至贫贱,结柳器为生,自征南始得一官,今职居三品。 不幸失国家城池,甘分一死尚不能报,肯从汝反贼求生耶! ”青知无降意,下盱眙狱。 时临淮令李某者亦被执,后得归,为泗州从宜移剌羊哥言其事。 羊哥以资伦恶语骂时青必被杀,即以死不屈节闻于朝。 时资伦子牛儿年十二,居宿州,收充皇后位奉阁舍人。 宋人亦赏资伦忠愤不挠,欲全活之,钤以铁绳,囚于镇江府土狱,略给衣食使不至寒饿,胁诱百方,时一引出问云:“汝降否? ”资伦或骂或不语,如是十四年。 及盱眙将士降宋,宋使总帅纳合买住已下北望哭拜,谓之辞故主,驱资伦在旁观之。 资伦见买住骂曰:“纳合买住,国家未尝负汝,何所求死不可,乃作如此觜鼻耶! ”买住俯首不敢仰视。 及蔡州破,哀宗自缢,宋人以告资伦。 资伦叹曰:“吾无所望矣。 容我一祭吾君乃降耳。 ”宋人信之,为屠牛羊设祭镇江南岸。 资伦祭毕,伏地大哭,乘其不防投江水而死。 宋人义之,宣示四方,仍议为立祠。 镇江之囚有方士者亲尝见之,以告元好问,及言泗州城陷资伦被执事,且曰:“资伦长身,面赤色,颧颊微高,髯疏而黄。 资禀质直,重然诺,故其坚忍守节卓卓如此。 ”《宣宗实录》载资伦为乱兵所杀,当时传闻不得其实云。 郭虾蟆,会州人。 世为保甲射生手,与兄禄大俱以善射应募。 兴定初,禄大以功迁遥授同知平凉府事、兼会州刺史,进官一阶,赐姓颜盏。 夏人攻会州,禄大遥见其主兵者人马皆衣金,出入阵中,约二百余步,一发中其吭,殪之。 又射一人,矢贯两手于树,敌大骇。 城破,禄大、虾蟆俱被禽。 夏人怜其技,囚之,兄弟皆誓死不屈。 朝廷闻之,议加优奖,而未知存没,乃特迁禄大子伴牛官一阶,授巡尉职,以旌其忠。 其后兄弟谋奔会,自拔其须,事觉,禄大竟为所杀,虾蟆独拔归。 上思禄大之忠,命复迁伴牛官一阶,遥授会州军事判官,虾蟆遥授巩州钤辖。 会言者乞奖用禄大弟,遂迁虾蟆官两阶,授同知兰州军州事。 兴定五年冬,夏人万余侵定西,虾蟆败之,斩首七百,获马五十匹,以功迁同知临洮府事。 元光二年,夏人步骑数十万攻凤翔甚急,元帅赤盏合喜以虾蟆总领军事。 从巡城,濠外一人坐胡床,以箭力不及,气貌若蔑视城守者。 合喜指似虾蟆云:“汝能射此人否? ”虾蟆测量远近,曰:“可。 ”虾蟆平时发矢,伺腋下甲不掩处射之无不中,即持弓矢伺坐者举肘,一发而毙。 兵退,升遥授静难军节度使,寻改通远军节度使,授山东西路斡可必剌谋克,仍遣使赏赉,遍谕诸郡焉。 是年冬,虾蟆与巩州元帅田瑞攻取会州。 虾蟆率骑兵五百皆被赭衲,蔽州之南山而下,夏人猝望之以为神。 城上有举手于悬风版者,虾蟆射之,手与版俱贯。 凡射死数百人。 夏人震恐,乃出降。 盖会州为夏人所据近四年,至是复焉。 正大初,田瑞据巩州叛,诏陕西两行省并力击之。 虾蟆率众先登,瑞开门突出,为其弟济所杀,斩首五千余级,以功迁遥授知凤翔府事、本路兵马都总管、元帅左都监、兼行兰、会、洮、河元帅府事。 六年九月,虾蟆进西马二匹,诏曰:“卿武艺超绝。 此马可充战用,朕乘此岂能尽其力。 既入进,即尚厩物也,就以赐卿。 ”仍赐金鼎一、玉兔鹘一,并所遣郭伦哥等物有差。 天兴二年,哀宗迁蔡州,虑孤城不能保,拟迁巩昌,以粘葛完展为巩昌行省。 三年春正月,完展闻蔡已破,欲安众心,城守以待嗣立者,乃遣人称使者至自蔡,有旨宣谕。 绥德州帅汪世显者亦知蔡凶问,且嫉完展制己,欲发矫诏事,因以兵图之,然惧虾蟆威望,乃遣使约虾蟆并力破巩昌。 使者至,虾蟆谓之曰:“粘葛公奉诏为行省,号令孰敢不从。 今主上受围于蔡,拟迁巩昌。 国家危急之际,我辈既不能致死赴援,又不能叶众奉迎,乃欲攻粘葛公,先废迁幸之地,上至何所归乎。 汝帅若欲背国家,任自为之,何及于我。 ”世显即攻巩昌破之,劫杀完展,送款于大元,复遣使者二十余辈谕虾蟆以祸福,不从。 甲午春,金国已亡,西州无不归顺者,独虾蟆坚守孤城。 丙申岁冬十月,大兵并力攻之。 虾蟆度不能支,集州中所有金银铜铁,杂铸为炮以击攻者,杀牛马以食战士,又自焚卢舍积聚,曰:“无至资兵。 ”日与血战,而大兵亦不能卒拔。 及军士死伤者众,乃命积薪于州廨,呼集家人及城中将校妻女,闭诸一室,将自焚之。 虾蟆之妾欲有所诉,立斩以徇。 火既炽,率将士于火前持满以待。 城破,兵填委以入,鏖战既久,士卒有弓尽矢绝者,挺身入火中。 虾蟆独上大草积,以门扉自蔽,发二三百矢无不中者,矢尽,投弓剑于火自焚。 城中无一人肯降者。 虾蟆死时年四十五。 土人为立祠。 完展字世昌。 泰和三年策论进士。 初为行省,以蜡丸为诏,期以天兴二年九月集大军与上会于饶峰关,出宋不意取兴元。 既而不果云。 发布时间:2025-03-31 13:21:52 来源:古籍文学网 链接:https://www.gujitop.com/book/269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