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列传·卷一百八十二 内容: 吴泳 徐范 李韶 王迈 史弥巩 陈埙(子蒙) 赵与{竹忌} 李大同 黄(缺) 杨大异吴泳,字叔永,潼川人。 嘉定二年进士,历官为军器少监,行太府寺丞,行校书郎,升秘书丞兼权司封郎官,兼枢密院编修官,升著作郎,时暂兼权直舍人院。 轮对,言:愿陛下养心,以清明约己,以恭俭进德,以刚毅发强,毋以旨酒违善言,毋以嬖御嫉壮士,毋以靡曼之色伐天性。 杜渐防微,澄源正本,使君身之所自立者先有其地。 夫然后移所留之聪明以经世务,移所舍之精神以强国政,移所用之心力以恤罢民,移所当省之浮费以犒边上久戍之士,则不惟可以消弭灾变,攘除奸凶,殄灭寇贼,虽以是建久安长治之策可也。 他日入对,又言:诵往哲之遗言,进谋国之上策,实不过曰内修政事而已。 然所谓内修者,非但车马器械之谓也。 衮职之阙,所当修也;官师之旷,所当修也;出令之所弗清,所当修也;本兵之地弗严,所当修也;直言敢谏之未得其职,所当修也;折冲御侮之弗堪其任,所当修也。 陛下退修于其上,百官有司交修于其下,朝廷既正,人心既附,然后申警国人,精讨军实,合内修外攘为一事,神州赤县,皆在吾指顾中矣。 火灾,应诏上封曰:京城之灾,京城之所见也。 四方有败,陛下亦得而见之乎? 夫惨莫惨于兵也,而连年不戢,则甚于火矣。 酷莫酷于吏也,而频岁横征,则猛于火矣。 闽之民困于盗,浙之民困于水,蜀之民困于兵。 横敛之原既不澄于上,包苴之根又不绝于下。 譬彼坏木,疾用无枝,而内涸之形见矣。 迁秘书少监,兼权中书舍人,寻迁起居舍人兼权吏部侍郎,兼直学士院。 疏言:世之识治体而忧时几者,以为天运将变矣,世道将降矣,国论将更矣,正人将引去而旧人将登用矣。 执持初意,封植正论,兹非砥柱倾颓之时乎? 若使廉通敏慧者专治财赋,淑慎晓畅者专御军旅,明清敬谨者专典刑狱,经术通明使道训典,文雅丽则使作训辞,秉节坚厉使备风宪,奉法循理使居牧守,刚直有守者不听其引去,恬退无竞者不听其里居,功名慷慨者不佚之以祠庭,言论闿爽者不置之于外服,随才器使,各尽其分,则短长小大,安有不适用者哉! 又言谨政体、正道揆、厉臣节、综军务四事。 权刑部尚书兼修玉牒,以宝章阁直学士知宁国府,提举太平兴国宫,进宝章阁学士,差知温州。 赴官,道间闻温州饥,至处州,乞蠲租科降,救饿者四万八千有奇,放夏税一十二万有奇,秋苗二万八千有奇,病者复与之药。 事闻,赐衣带鞍马。 改知泉州,以言罢。 所著有《鹤林集》。 徐范,字彝父,福州候官人。 少孤,刻苦授徒以养母。 与兄同举于乡,入太学,未尝以疾言遽色先人。 丞相赵汝愚去位,祭酒李祥、博士杨简论救之,俱被斥逐。 同舍生议叩阍上书,书已具,有闽士亦署名,忽夜传韩侂胄将置言者重辟,闽士怖,请削名,范之友亦劝止之。 范慨然曰:业已书名矣,尚何变? 书奏,侂胄果大怒,谓其扇摇国是,各送五百里编管。 范谪临海,与兄归同往,禁锢十余年。 登嘉定元年进士第。 授清江县尉,辟江、淮制置司准备差遣。 属边事纷纠,营砦子弟募隶军籍者未及涅,汹汹相惊。 一夕,秉烛招刺千余人,踊跃争奋。 差主管户部架阁,改太学录,迁国子监主簿。 入对,言:时平,不急之务、无用之官,犹当痛加裁节,矧多事之秋,所贵全万民之命,纾一时之急,独奈何坐视其无救而以虚文自蔽哉! 愿惩既往之失,废无用之文,一意养民,以培国本。 丐外,添差通判泽州。 湖湘大旱,振救多所裨益。 知邵武军,寻召赴行在,言:功利不若道德,刑罚不若恩厚,杂伯不若纯王,异端不若儒术,谀佞不若直谏,便嬖不若正人,奢侈不若诗书,盘游不若节俭,玩好不若宵衣旰食,穷黩不若偃兵息民。 是非两立,明白易见。 几微之际,大体所关。 积习不移,治道舛矣。 迁国子监丞,徙太常丞,权都官郎官,改秘书丞、著作郎、起居郎、兼国史编修、实录检讨。 以朝奉大夫致仕。 卒,赠朝请大夫、集英殿修撰。 李韶,字元善,弥逊之曾孙也。 父文饶,为台州司理参军,每谓人曰:吾司臬多阴德,后有兴者。 韶五岁,能赋梅花。 嘉定四年,与其兄宁同举进士。 调南雄州教授。 校文广州,时有当国之亲故私报所业,韶却之。 调庆元。 丞相史弥远荐士充学职,韶不与。 袁燮求学宫射圃益其居,亦不与,燮以此更敬韶。 以廉勤荐,迁主管三省架阁文字,迁太学正,改太学博士。 上封事谏济王竑狱,且以书晓弥远,言甚恳到。 又救太学生宁式,迕学官。 丐外,添差通判泉州。 郡守游九功素清严,独异顾韶。 改知道州。 葺周惇颐故居,录其子孙于学宫,且周其家。 绍定四年,行都灾,韶应诏言事。 提举福建市舶。 会星变,又应诏言事。 入为国子监丞,改知泉州兼市舶。 端平元年,召。 明年,转太府寺丞,迁都官郎官,迁尚左郎官。 未几,拜右正言。 奏乞以国事、边防二事专委丞相郑清之、乔行简各任责。 论汰兵、节财及襄、蜀边防。 又论史嵩之、王遂和战异议,迄无成功,请出遂于要藩,易嵩之于边面,使各尽其才。 史宅之将守袁州,韶率同列一再劾之。 俱不报。 乞解言职,拜殿中侍御史,辞,不允。 奏曰:顷同臣居言职者四人,未逾月徐清叟去,未三月杜范、吴昌裔免,独臣尚就列。 清叟昨言'三渐',臣继其说,李宗勉又继之,陛下初不加怒,而清叟竟去,犹曰清叟倡之也。 今臣与范、昌裔言,未尝不相表里,二臣出台,臣独留,岂臣言不加切于二臣邪? 抑先去二臣以警臣,使知择而后言邪? 清叟所言'三渐',臣犹以为未甚切。 今国柄有陵夷之渐,士气有委靡之渐,主势有孤立之渐,宗社有阽危之渐,上下偷安,以人言为讳,此意不改,其祸岂直三渐而已。 时魏了翁罢督予祠,韶讼曰:了翁刻志问学,几四十年,忠言谠论,载在国史,去就出处,具有本末。 端平收召,论事益切。 去年督府之遣,体统不一,识者逆知其无功。 了翁迫于君命,黾勉驱驰,未有大阙,襄州变出肘腋,未可以为了翁罪。 枢庭之召,未几改镇,改镇未久,有旨予祠。 不知国家四十年来收拾人才,烨然有称如了翁者几人? 愿亟召还,处以台辅。 又劾奏陈洵益刑余腐夫,粗通文墨,扫除贱隶,窃弄威权,乞予洵益外祠。 劾女冠吴知古在宫掖招权纳贿,宜出之禁庭。 帝怒,韶还笏殿陛乞归。 会祀明堂,雷电,免二相,韶权工部侍郎、正言,迁起居舍人。 复疏洵益、知古,不报。 辞新命,不许。 应诏上封事,几数千言。 帝谕左右曰:李韶真有爱朕忧国之心。 凡三辞不获,以生死祈哀乞去。 帝蹙额谓韶曰:曲为朕留。 退,复累疏乞补外,以集英殿修撰知漳州,号称廉平。 朝廷分遣部使者诸路称提官楮,韶疏极言其敝。 嘉熙二年,召。 明年,上疏乞寝召命云:端平以来,天下之患,莫大于敌兵岁至,和不可,战不能,楮券日轻,民生流离,物价踊贵,遂至事无可为。 臣窃论以为必自上始,九重菲衣恶食,卧薪尝胆,使上下改虑易听,然后可图。 今二患益深,虽欲效忠,他莫有以为说。 此其不敢进者一。 史宅之,故相子,予郡,外议皆谓扳援之徒将自是复用,故尝论列至再。 今圣断赫然,用舍由己,人才一变矣。 环视前日在廷之臣,流落摈弃,臣虽欲贪进,未知所以处其身。 此其不敢进者二。 始臣为郎,蜀受兵方亟,庙堂已遣小使至,特起嵩之于家,而言者攻击不已。 臣妄论以为讲和固非策,而首兵亦岂能无罪。 故居言路,首乞出高论者付以兵事,使稍知敌情者尝试其说于阃外。 不知事势推移,遂竟罢废,而款敌无功者,白麻扬廷矣。 或者将议臣前日有所附会。 此臣重不敢进者三。 又臣昨弹内侍女冠,不行,退惟圣主高明,必不容其干政。 然未几首相去位,臣亦出台,传闻其人谓臣受庙堂风旨,故决意丐外。 今臣言迄不行,苟贪君命,窃恐或者讥臣向何所闻而去,今何所见而来。 此臣重不敢进者四。 四年,诏趣赴阙,辞,迁户部侍郎,再辞,不许。 五年,改礼部侍郎,辞,诏不允,令所在州军护遣至阙。 嵩之遣人谓诏曰:毋言济邸、宫媪、国本。 韶不答。 上疏曰:臣生长淳熙初,犹及见度江盛时民生富乐,吏治修举。 事变少异,政归私门,绍定之末,元气索矣。 端平更化,陛下初意岂不甚美。 国事日坏,其人或罢或死,莫有为陛下任其责者。 考论至是,天下事岂非陛下所当自任而力为乎? 《左氏》载史墨言:'鲁公世从其失,季氏世修其勤。 '盖言所由来者渐矣。 陛下临御日久,宜深思熟念,威福自己,谁得而盗之哉? 舍此不为,悠悠玩悽,乃几于《左氏》所谓'世从其失者。 '盖以世卿风嵩之也。 疏出,嵩之不悦,曰:治《春秋》人下语毒当是时,杜范亦在列,二人廉直,中外称为李、杜。 兼侍讲,累辞,兼国史编修、实录检讨,辞,迁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,三辞,不许。 淳祐二年,疏言:道揆之地,爱善类不胜于爱爵禄,畏公议不胜于畏权势。 陛下以腹心寄之大臣,大臣以腹心寄之一二都司,恐不能周天下之虑。 故以之用人,则能用其所知,岂能用其所不知;以之守法,则能守其所不与,必不能守于其所欲与。 又及济王、国本、宫媪。 三上疏乞归,以宝章阁直学士知泉州,辞,乞畀祠,不许。 既归,三辞,仍旧职提举鸿庆宫。 淳祐五年,韶被召,再辞,诏本州通判劝勉赴阙。 迁礼部侍郎,三辞,迁权礼部尚书,复三辞,不许。 入见,疏曰:陛下改畀正权,并进时望,天下孰不延颈以觊大治。 臣窃窥之,恐犹前日也。 君子小人,伦类不同。 惟不计近功,不急小利,然后君子有以自见;不恶闻过,不讳尽言,然后小人无以自托。 不然,治乱安危,反覆手尔。 又曰:陛下所谋者嫔妃近习,所信者贵戚近亲。 按《政和令》:'诸国戚、命妇若女冠、尼,不因大礼等辄求入内者,许台谏觉察弹奏。 '乞申严禁廷之籍,以绝天下之谤。 世臣贵戚,牵联并进,何示人以不广也。 借曰以才选,他时万一有非才者援是以求进,将何以抑之耶! 又曰:今土地日蹙者未反,人民丧败者未复,兵财止有此数,旦旦而理之,不过椎剥州县,朘削里闾。 就使韩、白复生,桑、孔继出,能为陛下强兵理财,何补治乱安危之数,徒使国家负不韪之名。 况议论纷然,贤者不过苟容而去,不肖者反因是以媒其身,忠言至计之不行,浅功末利之是计,此君子小人进退机括所系,何不思之甚也! 又曰:闻之道路,德音每下,昆虫草木咸被润泽,恩独不及于一枯胔。 威断出,自公卿大夫莫敢后先,令独不行于一老媪。 小大之臣积劳受爵,皆得以延于世,而国储君副,社稷所赖以灵长,独不蚤计而豫定。 又疏乞还,不许。 兼侍读,三辞,不许。 又三疏乞归。 时游似以人望用,然有牵制之者,韶奏云:人主职论一相而已,非其人不以轻授。 始而授之,如不得已,既乃疑之,反使不得有所为,是岂专任责成之体哉! 所言之事不必听,所用之人不必从,疑畏忧沮,而权去之矣。 擢翰林学士兼知制诰、兼侍读,不拜,诏不许,又三辞,不许。 嵩之服除,有乡用之意,殿中侍御史章琰、正言李昂英、监察御史黄师雍论列嵩之甚峻,诏落职予祠。 韶同从官抗疏曰:臣等谨按《春秋》桓公五年书:'蔡人、卫人、陈人从王伐郑。 '春秋之初,无君无亲者莫甚于郑庄。 二百四十二年之经,未有云'王伐国'者,而书'王'书'伐',以见郑之无王,而天王所当声罪以致讨。 未有书诸侯从王以伐者,而书三国从王伐郑,又见诸侯莫从王以伐罪,而三国之微者独至,不足伸天王之义,初不闻以其尝为王卿士而薄其伐。 今陛下不能正奸臣之罪,其过不专在上,盖大臣百执事不能辅天子以讨有罪,皆《春秋》所不赦。 乞断以《春秋》之义,亟赐裁处。 诏嵩之勒令致仕。 既而嵩之进观文殿大学士,韶上疏争之甚力。 未几,琰、昂英他有所论列,并罢言职。 韶复上疏留之。 七年,韶十上疏丐去,以端明殿学士提举玉隆宫。 时直学士院应亻繇、中书舍人赵汝腾拜疏留韶内祠,未报。 韶陛辞,疏甚剀切,其略曰:彼此相视,莫行其志,而剸裁庶政,品量人物,相与运于冥冥之中者,不得不他有人焉。 是中书之手可束,而台谏之口可钤,朝廷之事所当力为,不可枚举,皆莫有任其责者,甚非所以示四方、一体统。 改提举万寿观兼侍读,即出国门,力辞,道次三衢,诏趣受命,再辞,仍奉祠玉隆。 八年,被召,辞,不许。 再辞,仍旧职奉祠万寿兼侍读,令守臣以礼趣行。 又辞,不许。 九年,仍奉祠玉隆。 十一年,祠满再任。 卒,年七十五。 韶忠厚纯实,平粹简淡,不溺于声色货利,默坐一室,门无杂宾云。 王迈字贯之,兴化军仙游人。 嘉定十年进士,为潭州观察推官。 丁内艰,调浙西安抚司干官。 考廷试,详定官王元春欲私所亲置高第,迈显擿其缪,元春怒,嗾谏官李知孝诬迈在殿庐语声高,免官。 调南外睦宗院教授。 真德秀方守福州,迈竭忠以裨郡政。 赴都堂审察,丞相郑清之曰:学官掌故,不足凂吾贯之。 俄召试学士院,策以楮币,迈援据古今,考究本末,谓:国贫楮多,弊始于兵。 乾、淳初行楮币,止二千万,时南北方休息也。 开禧兵兴,增至一亿四千万矣。 绍定有事山东,增至二亿九千万矣。 议者徒患楮穷,而弗惩兵祸,姑以今之尺籍校之,嘉定增至二十八万八千有奇。 用寡谋之人,试直突之说,能发而不能收,能取而不能守。 今无他策,核军实,窒边衅,救楮币第一义也。 又言:修内司营缮广,内帑宣索多,厚施缁黄,滥予嫔御,若此未尝裁撙,徒闻有括田、榷盐之议者。 向使二事可行,故相行之久矣。 更化伊始,奈何取前日所不屑行者而行之乎? 又因楮以及时事,言:君子之类虽进,而其道未行;小人之迹虽屏,而其心未服。 真德秀病危,闻迈所对,善之。 帝再相乔行简,或传史嵩之复用,迈上封事曰:天下之相,不与天下共谋之,是必冥冥之中有为之地者。 且旧相奸憸刻薄,天下所知,复用,则君子空于一网矣。 又言吴知古、陈洵益挠政。 轮对,言:君不可欺天,臣不可欺君,厚权臣而薄同气,为欺天之著。 迈由疏远见帝,空臆无隐,帝为改容。 言者劾迈论边事过实,魏了翁侍经筵,为帝言惜其去,改通判漳州。 禋祀雷雨,迈应诏言:天与宁考之怒久矣。 曲糵致疾,妖冶伐性,初秋逾旬,旷不视事,道路忧疑,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。 隐、刺覆绝,攸、熹尊宠,纲沦法斁,上行下效,京卒外兵,狂悖迭起,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。 陛下不是之思,方用汉灾异免三公故事,环顾在廷,莫知所付。 遥相崔与之,臣恐与之不至,政柄他有所属,此世道否泰,君子小人进退之机也。 于是台官李大同言迈交结德秀、了翁及洪咨夔以收虚誉,削一秩免。 蒋岘劾迈前疏妄论伦纪,请坐以非所宜言之罪,削二秩。 久之,复通判赣州,改福州、建康府、信州,皆不行。 淳祐改元,通判吉州。 右正言江万里袖疏榻前曰:迈之才可惜,不即召,将有老不及之叹。 帝以为然。 有尼之者,遂止。 知邵武军。 在郡,诏以亢旱求言,迈驿奏七事,而以彻龙翔宫、立济王后为先。 时郑清之再相,以左司郎官召,力辞。 以直秘阁提点广东刑狱,亦辞,改侍右郎官,谏官焦炳炎论罢。 予祠,卒,赠司农少卿。 迈以学问词章发身,尤练世务。 易祓戒潭人曰:此君不可犯。 夺势家冒占田数百亩以还民。 李宗勉尝论迈,然迈评近世宰辅,至宗勉,必曰贤相。 徐清叟与迈有违言,迈晚应诏,谓清叟有人望可用。 世服其公云。 史弥巩,字南叔,弥远从弟也。 好学强记。 绍熙四年,入太学,升上舍。 时弥远柄国,寄理不获试,淹抑十载。 嘉定十年,始登进士第。 时李{直土}开鄂阃,知弥巩持论不阿,辟咨幕府事。 寿昌戍卒失律,欲尽诛其乱者,乃请诛倡者一人,军心感服。 改知溧水县,首严庠序之教。 端平初,入监都进奏院。 转对,有君子小人才不才之奏,护蜀保江之奏。 嘉熙元年,都城火,弥巩应诏上书,谓修省之未至者有五。 又曰:天伦之变,世孰无之。 陛下友爱之心亦每发见。 洪咨夔所以蒙陛下殊知者,谓霅川之变非济邸之本心,济邸之死非陛下之本心,其言深有以契圣心耳,矧以先帝之子,陛下之兄,乃使不能安其体魄于地下,岂不干和气,召灾异乎? 蒙蔽把握,良有以也。 出提点江东刑狱。 岁大旱,饶、信、南康三郡大侵,谓振荒在得人,俾厘户为五,甲乙以等第粜,丙为自给,丁籴而戊济,全活为口一百一十四万有奇。 徽之休宁有淮民三十余辈,操戈劫人财,逮捕,法曹以不伤人论罪。 弥巩曰:持兵为盗,贷之,是滋盗也。 推情重者僇数人,一道以宁。 饶州兵籍溢数,供亿不继,请汰冗兵。 令下,营门大噪。 乃呼诸校谓曰:汰不当,许自陈,敢哗者斩。 咸叩头请罪,诸营帖然,禀给亦大省。 召为司封郎中,以兄子嵩之入相,引嫌丐祠,遂以直华文阁知婺州。 时年已七十,丐祠,提举崇禧观。 里居绝口不道时事。 卒,年八十。 真德秀尝曰:史南叔不登宗衮之门者三十年,未仕则为其寄理,已仕则为其排摈,皭然不污有如此。 五子,长肯之,终刑部郎官,能之、有之、胄之俱进士。 肯之子蒙卿,咸淳元年进士,调江阴军教授,蚤受业色川阳恪,为学淹博,著书立言,一以朱熹为法。 陈埙,字和仲,庆元府鄞人。 大父叔平与同郡楼钥友善,死,钥哭之。 埙才四岁,出揖如成人。 钥指盘中银杏使属对,埙应声曰:金桃。 问何所据? 对以杜诗鹦鹉啄金桃。 钥竦然曰:亡友不死矣。 长受《周官》于刘著,顷刻数千百言辄就。 试江东转运司第一,试礼部复为第一。 嘉定十年,登进士第。 调黄州教授。 丧父毁瘠,考古礼制时祭、仪制、祭器行之。 忽叹曰:俗学不足学。 乃师事杨简,攻苦食淡,昼夜不怠。 免丧,史弥远当国,谓之曰:省元魁数千人,状元魁百人,而恩数逾等,盍令省元初授堂除教授,当自君始。 埙谢曰:庙堂之议甚盛,举自埙始,得无嫌乎? 径部注处州教授以去,士论高之。 理宗即位,诏求言,埙上封事曰:上有忧危之心,下有安泰之象,世道之所由隆。 上有安泰之心,下有忧危之象,世道之所由污。 故为天下而忧,则乐随之。 以天下为乐,则忧随之。 有天下者,在乎善审忧乐之机而已。 今日之敝,莫大于人心之不合,纪纲之不振,风俗之不淳,国敝人偷而不可救。 愿陛下养之以正,励之以实,莅之以明,断之以武。 而埙直声始著于天下。 与郡守高似孙不合,去,归奉其母。 召为太学录,逾年始至。 转对,言:天道无亲,民心难保。 日月逾迈,事会莫留。 始之锐,久则怠。 始之明,久则昏。 垂拱仰成,盛心也,不可因以负有为之志。 遵养时晦,至德也,不可因以失乘时之机。 上嘉纳之。 迁太学博士,主宗正寺簿。 都城火,埙步往玉牒所,尽藏玉牒于石室。 诏迁官,不受。 应诏言应上天非常之怒者,当有非常之举动,历陈致灾之由。 又有吴潜、汪泰亨上弥远书,乞正冯榯、王虎不尽力救火之罪,及行知临安府林介、两浙转运使赵汝惮之罚。 人皆壮之。 迁太常博士,独为袁燮议谥,余皆阁笔,因叹曰:幽、厉虽百世不改,谥有美恶,岂谀墓比哉? 会朱端常子乞谥,埙曰:端常居台谏则逐善类,为藩牧则务刻剥,宜得恶谥,以戒后来。 乃谥曰荣愿。 议出,宰相而下皆肃然改容。 考功郎陈耆覆议,合宦者陈洵益欲改,埙终不答。 李全在楚州有异志,埙以书告弥远:痛加警悔,以回群心。 蚤正典刑,以肃权纲。 大明黜陟,以饬政体。 不纳。 未几,贾贵妃入内,埙又言:乞去君侧之蛊媚,以正主德;从天下之公论,以新庶政。 弥远召埙问之曰:吾甥殆好名邪? 埙曰:好名,孟子所不取也。 夫求士于三代之上,惟恐其好名;求士于三代之下,惟恐其不好名耳。 力丐去,添差通判嘉兴府。 弥远卒,召为枢密院编修官。 入对,首言:天下之安危在宰相。 南渡以来,屡失机会。 秦桧死,所任不过万俟禼、沈该耳。 侂胄死,所任史弥远耳。 此今日所当谨也。 次言:内廷当严宦官之禁,外廷当严台谏之选。 于是洵益阴中之,监察御史王定劾埙,出知常州,改衢州。 寇卜日发漈坑,遵江山县而东。 埙获谍者,即遣人致牛酒谕之曰:汝不为良民而为劫盗,不事耒耜而弄甲兵,今享汝牛酒,冀汝改业,否则杀无赦。 于是自首者日以百数,献器械者重酬之,遂以溃散。 改提点都大坑冶,徙福建转运判官。 侍御史蒋岘常与论《中庸》,不合,又劾之。 主管崇道观。 逾年,迁浙西提点刑狱。 岁旱,盗起,捕斩之,盗惧徙去。 安吉州俞垓与丞相李宗勉连姻,恃势黩货,埙亲按临之。 弓手戴福以获潘丙功为副尉,宗勉倚之为腹心,盗横贪害,埙至,福闻风而去。 贻书宗勉曰:埙治福,所以报丞相也。 传间实走丞相,贤辅弼不宜有此。 宗勉答书曰:福罪恶贯盈,非君不能治。 宗勉虽不才,不敢庇奸凶。 惟君留意。 及获福豫章,众皆欲杀之,埙曰:若是则刑滥矣。 乃加墨徇于市,囚之圜土。 以吏部侍郎召,及为国子司业,诸生咸相庆,以为得师。 未几,兼玉牒检讨、国史编修、实录修撰,乃辞兼史馆。 历陈境土之蹙,民生之艰,国计之匮,既无经理图回之素,惟有感动转移之策,必有为之本者,本者何? 复此心之妙耳。 又言:履泰安而逸乐者,有习安致危之理。 因艰危而克惧者,有虑危图安之机。 明用舍以振纪纲,躬节俭以汰冗滥,屏奸妄以厉将士,抑贵近以宽粜,结乡社以防窃发,黜增创以培根本。 今任用混殽,薰莸同器,遂使贤者耻与同群。 谏议大夫金渊见之,怒。 埙乞补外,不许,又辞免和籴转官赏,亦不许。 知温州,未上,以言罢。 埙家居,时自娱于泉石,四方学者踵至。 轻财急义,明白洞达,一言之出,终身可复。 忽卧疾,戒其子抽架上书占之,得《吕祖谦文集》,其《墓志》曰:祖谦生于丁巳岁,没于辛丑岁。 埙曰:异哉! 我生于庆元丁巳,今岁在辛丑,于是一甲矣。 吾死矣夫! 子蒙,年十八,上书万言论国事。 吴子良奇之,妻以女。 为太府寺主簿。 入对,极言贾似道为相时国政阙失,文多不录。 为淮东总领,似道诬以贪污,贬建昌军簿,录其家,惟青毡耳。 德祐初,礼部侍郎李珏乞放便,以刑部侍郎召,不赴,卒。 赵与{竹忌},字德渊,太祖十世孙。 居湖州。 嘉定十三年进士。 历官差主管官告院,迁将作监主簿,差知嘉兴府,迁知大宗正兼权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,寻为都官郎官,加直宝章阁、两浙转运判官。 进焕章阁、知庆元府,主管沿海制置司公事,拜司农少卿,仍兼知庆元府兼沿海制置副使。 迁浙西提点刑狱,授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,拜司农卿兼知临安府,主管浙西安抚司公事,权刑部侍郎兼详定敕令官,权兵部侍郎,迁户部侍郎,权户部尚书,时暂兼吏部尚书,寻为真,兼户部尚书,时暂兼浙西提举常平,加端明殿学士、提领户部财用,皆依旧兼知临安府。 与执政恩泽,加资政殿大学士。 以观文殿学士知绍兴府、浙东安抚使;知平江府兼淮、浙发运使,时暂兼权浙西提点刑狱;授沿江制置使,知建康府、江东安抚使、马步军都总管兼行宫留守,节制和州、无为军、安庆府三郡屯田使;时暂兼权扬州、两淮安抚制置使,改兼知扬州,寻兼知镇江府,兼淮东总领,提举洞霄宫;复为淮、浙发运使,差知平江府,特转两官致仕。 景定元年八月,卒,特赠少师。 与{竹忌}所至急于财利,几于聚敛之臣矣。 李大同,字从仲,婺州东阳人。 嘉定十六年进士。 历官为秘书丞兼崇政殿说书,拜右正言兼侍讲。 疏言:赵、冀分野,乃有荧惑犯填星之变,则我师之出,岂无当长虑而却顾者。 故臣愿陛下勿以星文为小异而或加忽。 一话一语,一政一事,必求有以格天心而弭灾变。 至于进兵攻讨,尤切谨重。 迁太常少卿兼国史编修、实录检讨,兼侍讲,兼权侍立修注官,迁起居郎,拜殿中侍御史,权刑部侍郎兼同修国史、实录院同修撰,选吏部侍郎,进工部尚书,以宝谟阁直学士知平江府,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。 乞致仕,不许,后卒于家。 黄(缺),字子耕,隆兴分宁人。 尝从郭雍、朱熹学,熹深期之,而(缺)亦以道自任,反复论辨,必无所疑然后止。 举太学进士,为瑞昌主簿,监文思院,知卢阳县,五溪獠犷悍,(缺)为诗谕之,獠感悦,有公事莫敢违。 通判处州,经、总制有额无钱,俗号殿最纲,(缺)会十年中成赋酌取之,阁免逋负,钱额钧等,独以最闻。 主管官告院、大理寺簿、军器监丞,岁余三迁,(缺)乃不乐。 间行西湖,慨然曰:我昔在南、北山,一水一石,无不自题品,今无复情味,何邪? 丐外,知台州。 谢良佐子孙居台者既播越流落,(缺)求之民间,收而教之。 勤苦夙夜,先劝后禁,讼牒销缩,郡称平治。 为济粜仓,为抵当库,葬民之栖寄暴露者为棺千五百,置养济院,又创安济坊以居病囚,皆自有子本钱,使不废。 故叶适谓(缺)条目建置,忧民如家。 迁袁州,哭从弟哀甚,得疾卒。 所著有《复斋集》。 杨大异,字同伯,唐天平节度使汉公之后,十世祖祥避地醴陵,因家焉。 祥事亲孝,亲亡哀毁,泣尽继以血,庐墓终身,有白芝、白乌、白兔之瑞。 事闻于朝,褒封至孝公,赐名木植墓道,以旌其孝。 大异从胡宏受《春秋》大义。 登嘉定十三年进士第。 授衡阳主簿,有惠政。 经龙泉尉,摄邑令。 适岁饥,提刑司遣吏和籴米二万石于邑,米价顿增,民乏食,大异即以提刑司所籴者如价发粜,民甚德之。 提刑赵与{竹忌}大怒,捃其罪弗得,坐以方命,移安远尉。 邑有峒寇扰民,官兵致讨,积年弗获,檄大异往治之。 大异以一仆负告身自随,肩舆入贼峒,传呼尉至,贼露刃成列以待,徐谕以祸福,皆伏地叩头,愿改过自新。 留告身为质,偕其渠魁数辈出降。 以赏迁吉州户曹,改广西经干,复以弭盗赏,除四川制置司参议官。 北兵入成都,大异从制置使丁黼巷战,兵败,身被数创死,阖门皆遇难。 诘旦,其部曲窃往瘗之,大异复苏,负以逃,获免。 进朝奉郎,宰石门县,就除通判溧阳,摄州事,皆有惠政。 去官之日,老弱攀号留之,大异易服潜去。 擢知登闻鼓院,迁大理寺丞,平反冤狱者七。 召对,极言时政得失,迕宰相意,出知澧州。 理宗曰:是四川死节更生者杨大异耶? 论事剀切,有用之材也。 何遽出之? 对曰:是人尤长于治民。 命予节兼庾事,进直秘阁、提点广东刑狱兼庾事。 时常平司逋负山积,械系追索,奸蠹百出。 大异与之约,悉纵遣之,负者如期毕输,吏无所容其奸。 访张九龄曲江故宅,建相江书院,以祀九龄。 改提点广西刑狱兼漕、庾二司,所至奸吏屏息,寇盗绝迹。 凡可以为民兴利除害者,必奏行之。 复建宣成书院祀张栻、吕祖谦。 广海幅员数千里,道不拾遗,报政为最。 未六十即丐致仕,不允,章四上,除秘阁修撰、太中大夫,提举崇禧观、醴陵县开国男,食邑三百户,赐紫金鱼袋。 归里第,与居民无异,学者从之,讲肄谆谆,相与发明经旨,条析理学。 食祠禄者二十四年,卒,年八十二。 子霆、霖。 霆在《忠义传》。 论曰:正论之在天下,未尝亡也。 徐范之于韩侂胄,吴泳、李韶、王迈之于史氏,皆能无所回挠,正色直言。 至于史弥巩则弥远之弟,陈埙其甥也,不以私亲而废天下之公论。 抑孟子所谓寡助之至者欤? 赵与{竹忌}扬历最久,甘为聚敛之臣。 李大同以乡人乔行简为相,荐起之。 黄(缺)出仕,以恤民尊贤为急,可谓知本。 大异节义如此,宜其善政之著称于世也。 发布时间:2025-03-31 12:52:26 来源:古籍文学网 链接:https://www.gujitop.com/book/236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