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卷七十七 列传·文苑列传下 内容: 张升 赵壹 刘梁 边让 郦炎 侯瑾 高彪 张超 祢衡张升字彦真,陈留尉氏人,富平侯放之孙也。 升少好学,多关览,而任情不羁。 其意相合者,则倾身交结,不问穷贱;如乖真志好者,虽王公大人,终不屈从。 常叹曰: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 其有知我,虽胡越可亲;苟不相识,从物何益? ”仕郡为纲纪,以能出守外黄令。 吏有受赇者,即论杀之。 或讥:“升守领一时,何足趋明威戮乎? ”对曰:“昔仲尼暂相,诛齐之侏儒,手足异门而出,故能威震强国,反其侵地。 君子仕不为己,职思其忧,岂以久近而异其度哉? ”遇党锢去官,后竟见诛,年四十九。 著贼、诔、颂、碑、书,凡六十篇。 赵壹字元叔,汉阳西县人也。 体貌魁梧,身长九尺,美须豪眉,望之甚伟。 而恃才倨傲,为乡党所摈,乃作《解摈》。 后屡抵罪,几至死,友人救,得免。 壹乃贻书谢恩曰: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,传称其仁;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,世著其神。 设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,则结绝之气竭矣。 然而E05F脯出乎车軨,针石运乎手爪。 今所赖者,非直车軨之E05F脯,手爪之针石也。 乃收之于斗极,还之于司命,使干皮复含血,枯骨复被肉,允所谓遭仁遇神,真所宜传而著之。 余畏禁,不敢班班显言,窃为《穷鸟赋》一篇。 其辞曰:有一穷鸟,戢翼原野。 毕网加上,机F737在下,前见苍隼,后见驱者,缴弹张右,羿子彀左,飞丸激矢,交集于我。 思飞不得,欲鸣不可,举头畏触,摇足恐堕。 内独怖急,乍冰乍火。 幸赖大贤,我矜我怜,昔济我南,今振我西。 鸟也虽顽,犹识密思。 内以书心,外用告天。 天乎祚贤,归贤永年,且公且侯,子了孙孙。 又作《刺世疾邪赋》,以舒其怨愤。 曰:伊五帝之不同礼,三王亦又不同乐,数极自然变化,非是故相反驳。 德政不能救世混乱,赏罚岂足惩时清浊? 春秋时祸败之始,战国愈复增其荼毒。 秦、汉无以相逾越,乃更加其怨酷。 宁计生民之命,唯利己而自足。 于兹迄今,情伪万方。 佞谄日炽,刚克消亡。 舐痔结驷,正色徒行。 妪禹名势,抚拍豪强。 偃蹇反俗,立致咎殃。 捷慑逐物,日富月昌。 浑然同惑,孰温孰凉? 邪夫显进,直士幽藏。 原斯瘼之攸兴,实执政之匪贤。 女谒掩其视听兮,近习秉其威权。 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,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。 虽欲谒诚而尽忠,路绝嶮而靡缘。 九重既不可启,又群吠之狺狺。 安危于于旦夕,肆嗜欲于目前。 奚异涉海之失舵,积薪而待燃? 荣纳由于闪揄,孰知辩其蚩妍? 故法禁屈挠干势族,恩泽不逮于单门。 宁饥寒于尧、舜之荒岁兮,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。 乘理虽死而非亡,违义虽生而匪存。 有秦客者,乃为诗曰:“河清不可俟,人命不可延。 顺风激靡草,富贵者称贤。 文籍虽满腹,不如一囊钱。 伊优北堂上,抗脏倚门边。 鲁生闻此辞,系而作歌曰:势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。 被褐怀金玉,兰蕙化为刍。 贤者虽独悟,所困在群愚。 且各守尔分,勿复空驰驱。 哀哉复哀哉,此是命矣夫! 光和元年,举郡上计,到京师。 是时,司徒袁逢受计,计吏数百人,皆拜伏庭中,莫敢仰视。 壹独长揖而已。 逢望而异之,令左右往让之,曰:“下郡计吏而揖三公,何也? ”对曰:“昔郦食其长揖汉王,今揖三公,何遽怪哉? ”逢则敛衽下堂,执其手,延置上坐,因问西方事,大悦,顾谓坐中曰:“此人汉阳赵元叔也。 朝臣莫有过之者,吾请为诸君分坐。 ”坐者皆属观。 既出,往造河南尹羊陟,不得见。 壹以公卿中非陟无足以托名者,乃日往到门,陟自强许通,尚卧未起。 壹径入上堂,遂前临之,曰:“窃伏西州,承高风旧矣。 乃今方遇而忽然,奈何命也! ”因举声哭,门下惊,皆奔入满侧。 陟知其非常人,乃起,延与语,大奇之。 谓曰:“子出矣。 ”陟明旦大从车骑,奉谒造壹。 时,诸计吏多盛饬车马帷幕,而壹独柴车草屏,露宿其傍,延陟前坐于车下,左右莫不叹愕。 陟遂与言谈,至熏夕,极欢而去,执其手曰:“良璞不剖,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! ”陟乃与袁逢共称荐之。 名动京师,士大夫想望其风采。 及西还,道经弘农,过侯太守皇甫规,门者不即通,壹遂遁去。 门吏惧,以白之,规闻壹名大惊,乃追书谢曰:“蹉跌不面,企德怀风,虚心委质,为日久矣。 侧闻仁者愍其区区,冀承清诲,以释遥悚。 今旦,外白有一尉两计吏,不道屈尊门下,更启乃知已去。 如印绶可投,夜岂待旦。 惟君明睿,平其夙心。 宁当慢慠,加于所天。 事在悖惑,不足具责。 倘可原察,追修前好,则何福如之! 谨遣主簿奉书。 下笔气结,汗流竟趾。 ”壹报曰:“君学成师范,缙绅归慕,仰高希骥,历年滋多。 旋辕兼道,渴于言侍,沐浴晨兴,昧旦守门,实望仁君,昭其悬迟。 以贵下贱,握发垂接。 高可敷玩坟典,起发圣意;下则抗论当世,消弭时灾。 岂悟君子,自生怠倦,失恂恂善诱之德,同亡国骄惰之志! 盖见机而作,不俟终日,是以夙退自引,畏使君劳。 昔人或历说而不遇,或思士而无从,皆归之于天,不尤于物。 今壹自谴而已,岂敢有猜! 仁君忽一匹夫,于德何损? 而远辱手笔,追路相寻,诚足愧也。 壹之区区,曷云量己? 其嗟可去,谢也可食,诚则顽薄,实识其趣。 但关节B05A动,膝炙坏溃,请俟他日,乃奉其情。 辄诵来贶,永以自慰。 ”遂去不顾。 州郡争致礼命,十辟公府,并不就,终于家。 初袁逢使善相者相壹,云“仕不过郡吏”,竟如其言。 著赋、颂、箴、诔、书、论及杂文十六篇。 刘梁字曼山,一名岑,东平宁阳人也。 梁宗室子孙,而少孤贫,卖书于市以自资。 常疾世多利交,以邪曲相党,乃著《破群论》。 时之览者以为:“仲尼作《春秋》,乱臣知惧。 今此论之作,俗士岂不愧心! ”其文不存。 又著《辩和同之论》。 其辞曰:夫事有违而得道,有顺而失义,有爱而为害,有恶而为美。 其故何乎? 盖明智之所得,暗伪之所失也。 是以君子之于事也,无适无莫,必考之以义焉。 得由和兴,失由同起,故以可济否谓之和,好恶不殊谓之同。 《春秋传》曰:“和如羹焉,酸苦以剂其味,君子食之以平其心。 同如水焉,若以水济水,谁能食之? 琴瑟之专一,谁能听之? ”是以君子之行,周而不比,和而不同;以救过为正,以匡恶为忠。 经曰: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。 ”昔楚恭王有疾,召其大夫曰:“不谷不德,少主社稷。 失先君之绪,覆楚国之师,不谷之罪也。 若以宗庙之灵,得保首领以殁,请为灵若厉。 ”大夫许诸。 及其卒也,子囊曰:“不然。 夫事君者,从其善,不从其过。 赫赫楚国,而君临之,抚正南海,训及诸夏,其宠大矣。 有是宠也,而知其过,可不谓恭乎! ”大夫众之。 此讳而得道者也。 及灵王骄淫,暴虐无度,芋尹申亥从王之欲,以殡于乾溪,殉之二女。 此顺而失义者也。 鄢陵之役,晋楚对战,阳穀献酒,子反以毙。 此爱而害之者也。 臧武仲曰:“孟孙之恶我,药石也;季孙之爱我,美B05A也。 B05A毒滋厚,石犹生我。 ”此恶而为美者也。 孔子曰:“智之难也! 有臧武仲之智,而不容于鲁国,抑有由也。 作不顺而施不恕也。 ”盖善其知义,讥其违道也。 夫知而违之,伪也;不知而失之,暗也。 暗为伪焉,其患一也。 患之所在,非徒在智之不及,又在及而违这者矣。 故曰“智及之,仁不能守之,虽得之,必失之”也。 《夏书》曰:“念兹在兹,庶事恕施。 ”忠智之谓矣。 故君子之行,动则思义,不为利回,不为义疚,进退周旋,唯道是务。 苟失其道,则兄弟不阿;苟得其义,虽仇雠不废。 故解狐蒙祁奚之荐,二叔被周公之害,勃E96F以逆文为成,傅瑕以顺厉为败,管苏以憎忤取进,申侯以爱从见退:考之以义也。 故曰:“不在逆顺,以义为断;不在憎爱,以道为贵。 ”《礼记》曰:“爱而知其恶,憎而知其善。 ”考义之谓也。 桓帝时,举孝廉,除北新城长。 告县人曰:“昔文翁在蜀,道著巴汉;庚桑琐隶,风移D632E042。 吾虽小宰,犹有社稷,苟赴期会,理文墨,岂本志乎! ”乃更大作讲舍,延聚生徙数百人,朝夕自往劝诫,身执经卷,试策殿最,儒化大行。 此邑至后犹称其教焉。 特召入拜尚书郎。 累迁,后为野王令,未行。 光和中,病卒。 孙桢,亦以文才知名。 边让字文礼,除留浚仪人也。 少辩博,能属文。 作《章华赋》,虽多淫丽之辞,而终之以正,亦如相如之讽也。 其辞曰:楚灵王既游云梦之泽,息于荆台之上。 前方淮之水,左洞庭之波,右顾彭蠡之E257,南眺巫山之阿。 延目广望,聘观终日。 顾谓左史倚相曰:“盛哉斯乐,可以遗老而忘死也! ”于是遂作章华之台,筑乾谿之室,穷木土之技,单珍府之实。 举国营之,数年乃成。 设长夜之淫宴,作北里之新声。 于是伍举知夫陈、蔡之将生谋也。 乃作斯赋以讽之:胄高阳之苗胤兮,承圣祖之洪泽。 建列籓于南楚兮,等威灵于二伯。 超有商之大彭兮,越隆周之两虢。 达皇佐之高勋兮,驰仁声之显赫。 惠风春施,神武电断,华夏肃清,五服攸乱。 旦垂精于万机兮,夕回辇于门馆。 设长夜之欢饮兮,展中情之EA5F婉。 竭四海之妙珍兮,尽生人之秘玩。 尔乃携窈窕,从好仇,径肉林,登糟丘,兰肴山竦,椒酒渊流。 激玄醴于清池兮,靡微风而行舟。 登瑶台以回望兮,冀弥日而消忧。 于是招宓妃,命湘娥,齐倡列,郑女罗。 扬《激楚》之清宫兮,展新声而长歌。 繁手超于北里,妙舞丽于《阳阿》。 金石类聚,丝竹群分。 神轻F95C,曳华文,罗衣飘B444,组绮缤纷。 纵轻躯以迅赴,若孤鹄之失群;振华袂以逶迤,若游龙之登云。 于是欢EA5F既洽,长夜向半,琴瑟易调,繁手改弹。 清声发而响激,微音逝而流散。 振弱支而纡绕兮,若绿繁之垂干;忽飘B444以轻逝兮,似鸾飞于天汉。 舞无常态,鼓无定节,寻声响应,修短靡跌。 长袖奋而生风,清气激而绕结。 尔乃妍媚递进,巧弄相加,俯仰异容,忽兮神化。 体迅轻鸿,荣曜春华,进如浮云,退如激波。 虽复柳惠,能不咨嗟! 于是天河既回,淫乐未终,清B36E发徵,《激楚》扬风。 于是音气发于丝竹兮,飞响轶于云中。 比目应节而双跃兮,孤雌感声而鸣雄。 美繁手之轻妙兮,嘉新声之弥隆。 于是众变已尽,群乐既考。 归乎生风之广夏兮,修黄轩之要道。 携西子之弱腕兮,援毛嫔之素肘。 形便娟以婵媛兮,若流风之靡草。 美仪操之姣丽兮,忽遗生而忘老。 尔乃清夜晨,妙技单,收尊俎,彻鼓盘。 惘焉若酲,抚剑而叹。 虑理国之须才,悟稼穑之艰难。 美吕尚之佐周,善管仲之辅桓。 将超世而作理,焉沈湎于此欢! 于是罢女乐,堕瑶台。 思夏禹之卑官,慕有虞之土阶。 举英奇于仄陋,拔髦秀于蓬莱。 君明哲以知人,官随任而处能。 百揆时叙,庶绩咸熙。 诸侯慕义,不召同期。 继高阳之绝轨,崇成、庄之洪基。 虽齐醒之一匡,岂足方于大持? 尔乃育之以仁,临之以明。 致虔报于鬼神,尽肃恭乎上京。 驰淳化于黎元,永历世而太平。 大将军何进闻让才名,欲辟命之。 恐不至,诡以军事征召。 既到,署令史,进以礼见之。 让善占射,能辞对。 时,宾客满堂,莫不羡其风。 府掾孔融、王朗并修刺候焉。 议郎蔡邕深敬之,以为让宜处高任,乃荐于何进曰:伏惟幕府初开,博选清英,华发旧德,并为元鬼。 虽振鹭之集西雍,济济之在周庭,无以或加。 窃见令史陈留边让,天授逸才,聪明贤智。 髫B368夙孤,不尽家训。 及就学庐,便受大典。 初涉诸经,见本知义。 授者不能对其问,章句不能逮其意。 心通性达,口辩辞长。 非礼不动,非法不言。 若处狐疑之论,定嫌审之分,经典交至,捡括参合,众夫寂焉,莫之能夺也。 使让生在唐、虞,则元、凯之次,运值仲尼,则颜、冉之亚,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! 阶级名位,亦宜超然。 若复随辈而进,非所以章瑰伟之高价,昭知人之绝明也。 传曰:“函牛之鼎以亨鸡,多汁则淡而不可食,少计则熬而不可熟。 ”此言大器之于小用,固有所不宜也。 邕窃BE7B邑,怪此宝鼎未受牺牛大羹之和,久在煎熬脔割之间。 愿明将军回谋垂虑,裁加少纳,贡之机密,展之力用。 若以年齿为嫌,则颜回不得贯德行之首,子奇终无理阿之功。 苟堪其事,古今一也。 让后以高才擢进,屡迁,出为九江太守,不以为能也。 初平中,王室大乱,让去官还家。 恃才气,不屈曹操,多轻侮之言。 建安中,其乡人有构让于操,操告郡就杀之。 文多遗失。 郦炎字文胜,范阳人,郦食其之后也。 炎有文才,解音律,言论给捷,多服其能理。 灵帝时,州郡辟命,皆不就,有志气。 作诗二篇曰:大道夷且长,窘路狭且促。 修冀无卑栖,远趾不步局。 舒吾陵霄羽,奋此千里足。 超迈绝尘驱,B370忽谁能逐。 贤愚岂常类,禀性在清浊。 富贵有人籍,贫贱无天录。 通塞苟由已,志士不相卜。 陈平敖里社,韩信钓河曲。 终居天下宰,食此万钟禄。 德音流千载,功名重山岳。 灵芝生河洲,动摇因洪波。 兰荣一何晚,严霜瘁其柯。 哀哉二芳草,不植太山阿。 文质道所贵,遭时用有嘉。 绛、灌临衡宰,谓谊崇浮华。 贤才抑不用,远投荆南沙。 抱玉乘龙骥,不逢乐与和。 安得孔仲尼,为世陈四科。 炎后风病慌忽。 性至孝,遭母忧,病甚发动。 妻始产而惊死,妻家讼之,收系狱。 炎病不能理对,嘉平六年,遂死狱中,时年二十八。 尚书卢植为之诔赞,以昭其懿德。 侯瑾字子瑜,敦煌人也。 少孤贫,依宗人居。 性笃学,恒佣作为资,暮还辄燃柴以读书。 常以礼自牧,独处一房,如对严宾焉。 州郡累召,公车有道征,并称疾不到。 作《矫世论》以讥切当时,而徙入山中,覃思著述。 以莫知于世,故作《应宾难》以自寄。 又案《汉记》撰中兴以后行事,为《皇德传》三十篇,行于世。 余所作杂文数十篇,多亡失。 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,皆称为侯君云。 高彪字义方,吴郡无锡人也。 家本单寒,至彪为诸生,游太学。 有雅才而讷于言。 尝从马融欲访大义,融疾,不获见,乃复剌遗融书曰:“承服风问,从来有年,故不待介者而谒大君子之门,冀一见龙光,以叙腹心之愿。 不图遭疾,幽闭莫启。 昔周公旦父文兄武,九命作伯,以尹华夏,犹挥沐吐餐,垂接白屋,故周道以隆,天下归德。 公今养疴傲士,故其宜也。 ”融省书惭,追谢还之,彪逝而不顾。 后郡举孝廉,试经第一。 除郎中,校书东观。 数奏赋、颂、奇文,因事讽谏,灵帝异之。 时,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,使督幽州。 百官大会,祖饯于长乐观。 议郎葵邑等皆赋诗,彪乃独作箴曰:“文武将坠,乃俾俊臣。 整我皇纲,董此不虔。 古之君子,即戎忘身。 明其果毅,尚其桓桓。 吕尚七十,气冠三军,诗人作歌,如鹰如鹯。 天有太一,五将三门;地有九变,丘陵山川;人有计策,六奇五间。 总兹三事,谋则咨询。 无曰己能,务在求贤,淮阴之勇,广野是尊。 周公大圣,石碏纯臣,以威克爱,以义灭亲。 勿谓时险,不正其身。 勿谓无人,莫识己真。 忘富遗贵,福禄乃存。 枉道依合,复无所观。 先公高节,越可永遵。 佩藏斯戒,以厉终身。 ”邕等甚美其文,以为莫尚也。 后迁外黄令,帝敕同僚临送,祖于上东门,诏东观画彪像以劝学者。 彪到官,有德政,上书荐县人申徒蟠等。 病卒于官,文章多亡。 子岱,亦知名。 张超字子B228,河间D821人也,留侯良之后也。 有文才。 灵帝时,从车骑将军朱F651征黄巾,为别部司马。 著赋、颂、碑文、荐、檄、笺、书、谒文、嘲,凡十九篇。 超又善于草书,妙绝时人,世共传之。 祢衡字正平,平原般人也。 少有才辩,而尚气刚傲,好矫时慢物。 兴平中,避难荆州。 建安初,来游许下。 始达颍川,乃阴怀一剌,既而无所之适,至于刺字漫灭。 是时,许都新建,贤士大夫,四方来集。 或问衡曰:“盍从陈长文、司马伯达乎? ”对曰:“吾焉能从屠沽兒耶! ”又问:“荀文若、赵稚长云何? ”衡曰:“文若可借面吊丧,稚长可使监厨请客。 ”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脩。 常称曰:“大兒孔文举,小兒杨德祖。 余子碌碌,莫足数也。 ”融亦深爱其才。 衡始弱冠,而融年四十,遂与为交友。 上疏荐之曰:臣闻洪水横流,帝思俾乂,旁求四方,以招贤俊。 昔孝武继统,将弘祖业,畴咨熙载,群士响臻。 陛下睿圣,纂承基绪,遭遇厄运,劳谦日昃。 惟岳降神,异人并出。 窃见处士平原祢衡,年二十四,字正平,淑质贞亮,英才卓砾。 初涉艺文,升堂睹奥。 目所一见,辄诵于口;耳所瞥闻,不忘于心。 性与道合,思若有神。 弘羊潜计,安世默识,以衡准之,诚不足怪。 忠果正直,志怀霜雪。 见善若惊,疾恶若仇。 任座抗行,史鱼厉节,殆无以过也。 鸷鸟累伯,不如一鹗。 使衡立朝,必有可观。 飞辩骋辞,溢气坌涌,解疑释结,临敌有余。 昔贾谊求试属国,诡系单于;终军欲以长缨,牵致劲越。 弱冠慷慨,前世美之。 近日路粹、严象,亦用异才,擢拜台郎,衡宜与为比。 如得龙跃天衢,振翼云汉,扬声紫微,垂光虹蜺,足以昭近署之多士,增四门之穆穆。 钧天广乐,必有奇丽之观;帝室皇居,必蓄非常之宝。 若衡等辈,不可多得。 《激楚》、《杨阿》,至妙之容,台牧者之所贪;飞兔、騕褭,绝足奔放,良、乐之所急。 臣等区区,敢不以闻。 融既爱衡才,数称述于曹操。 操欲见之,而衡素相轻疾,自称狂病,不肯往,而数有恣言。 操怀忿,而以其才名,不欲杀之。 闻衡善击鼓,乃召为鼓史,因大会宾客,阅试音节。 诸史过者,皆令脱其故衣,更着岑牟、单绞之服。 次至衡,衡方为《渔阳》参挝,蹀B371而前,容态有异,声节悲壮,听者莫不慷慨。 衡进至操前而止,吏呵之曰:“鼓史何不改装,而轻敢进乎? ”衡曰:“诺。 ”于是先解衵衣,次释余服,裸身而立,徐取岑牟、单绞而着之,毕,复参挝而去,颜色不怍。 操笑曰:“本欲辱衡,衡反辱孤。 ”孔融退而数之曰:“正平大雅,固当尔邪? ”因宣操区区之意。 衡许往。 融复见操,说衡狂疾,今求得自谢。 操喜,敕门者有客便通,待之极晏。 衡乃着布单衣、疏巾,手持三尺棁杖,坐大营门,以杖捶地大骂。 吏曰:“外有狂生,坐于营门,言语悖逆,请收案罪。 ”操怒,谓融曰:“祢衡竖子,孤杀之犹雀鼠耳。 顾此人素有虚名,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,今送与刘表,视当何如。 ”于是遣人骑送之。 临发,众人为之祖道,先供设于城南,乃更相戒曰:“祢衡勃虐无礼,今因其后到,咸当以不起折之也。 ”及衡至,众人莫肯兴,衡坐而大号。 众问其故,衡曰:“坐者为冢,卧者为尸。 尸冢之间,能不悲乎! ”刘表及荆州士大夫,先服其才名,甚宾礼之,文章言议,非衡不定。 表尝与诸文人共草章奏,并极其才思。 时衡出,还见之,开省未周,因毁以抵地。 表怃然为骇。 衡乃从求笔札,须臾立成,辞义可观。 表大悦,益重之。 后复侮慢于表,表耻,不能容,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,故送衡与之,祖亦善待焉。 衡为作书记,轻重疏密,各得体宜。 祖持其手曰:“处士,此正得祖意,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。 ”祖长子射,为章陵太守,尤善于衡。 尝与衡俱游,共读蔡邕所作碑文,射爱其辞,还恨不缮写。 衡曰:“吾虽一览,犹能识之,唯其中石缺二字,为不明耳。 ”因书出之,躬驰使写碑,还校,如衡所书,莫不叹伏。 射时大会宾客,人有献鹦鹉者,射举卮于衡曰:“愿先生赋之,以娱嘉宾。 ”衡揽笔而作,文无加点,辞采甚丽。 后黄祖在蒙冲船上,大会宾客,而衡言不逊顺,祖惭,乃呵之。 衡更熟视曰:“死公! 云等道? ”祖大怒,令五百将出,欲加B258。 衡方大骂,祖恚,遂令杀之。 祖主簿素疾衡,即时杀焉。 射徒跣来救,不及。 祖亦悔之,乃厚加棺敛。 衡时年二十六,其文章多亡云。 赞曰:情志既动,篇辞为贵。 抽心呈貌,非雕非蔚。 殊状共体,同声异气。 言观丽则,永监淫费。 发布时间:2025-03-31 09:33:49 来源:古籍文学网 链接:https://www.gujitop.com/book/215.html